唐老先生的房子并不是一处精致的房子，它建在广州北郊的一个村庄里，约一亩见方。

　　但是这座既是家又是工作室的院落，内内外外都是他自己设计，极富功能性。这首先取决于他雕塑家的身份：城里房子小，局限了大型雕塑创作;小别墅又不能乱动，打个钉子都要向物管递报告。可是搞房子就像搞雕塑，总有遗憾，总难完美。就像他现在还遗憾当初阁楼没再高20公分，“哎呀，老是碰到头……”。

　　小院里共有三栋建筑，一栋主楼，两栋副楼。

　　随手拈来

　　唐老先生的雕塑作品用的材质几乎没有局限，从泥到钢到铜，无所不用。装饰房子时，他对材质也是信手拈来。只要自己喜欢，自己觉得可以，就随心而为。用料也都不贵，有的就是从平时雕塑用材里“抠”出来的。像正门口的铜筑屏风，是访客第一眼看到的作品，来自“金木水火土”五行的概念，也是自己的工人用风焊烧出来的，保留了粗糙的工艺质感。花园小拱门，院落一角的装饰，都是他自己和工人一起加工，或者整块切割，或者裁出些边边角角，或者堆砌，或者吊挂，或者焊死。甚至搞创作时用来拧弯金属的工具，也当作装饰品的一员，焊在平台上。这种粗放的装饰恐怕在其他艺术家那儿是看不到的。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：当年郑振铎到老舍家玩，看了一圈他的古董收藏，说：“都是垃圾。”老舍小声嘀咕了句“我喜欢。”二人相视大笑。

　　设计主楼时，唐老先生的想法很简单：两块方柱体交错起来，依山势而建。两栋附楼，一栋给工人住，一栋用做工作室。工人住的附楼当初是为了挡住后面墙体的弯角，砌外墙的石料用的就是1997年搞雕塑剩下的红砂石。另一栋工作室内部几乎没有装修，从房子中间到窗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雕塑作品。

　　随心而为

　　也许是唐老先生的家处在山灵地秀的一座小山坡，花木没怎么打理，仍然繁茂非常。他说当初房子还没盖好，就想好了在哪一处种树。后来也有调整，但都是能移走就移走，绝少轻易砍去。这造成他的房子里，起码有两处，树从屋子里钻出来的“奇观”。有一次例外，花园的中心景点处原来有一株荔枝树，但是果树引虫，不好管理，就给拔了，换了尊“思想者”。

　　花园的角落里，草地上除了散落着一些唐老先生自己做的石佛头，篆刻的石鼓，还有一些意大利的古大理石雕塑，很多都有破损。据介绍，这些都是文革时期破四旧被毁、被弃的。他给捡了回来，现在的广州城里恐怕早就找不到了。从花园里看到，主楼的客厅在向外扩建。这座院落从建成到现在10年间，几乎每年都有修缮或维护。不是工程质量问题，而是唐老先生不安分的天性使然：比如最初建造时，圃于当时建筑材料品种少，外墙贴的都是条形瓷砖，唐老先生出国后看到国外的小洋房，受到启发，回来就开始换外墙，手把手的教工人怎样把麻石拼成外墙。今年又觉得客厅不够大，于是就向外拓展。他说：“这个搞完以后，就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做了。”

　　能够到达每一个角落

　　谈起这栋房子的管理，唐老先生的观念是“能够到达每个角落”。在他的带领下，我们来到了房子的一处“绝境”：屋脊。由于屋顶是斜坡形的，而且瓦很滑，人要坐在屋顶上既危险又困难，他就在屋顶用小麻石搭了一串台阶，然后度量着，横过来焊了一根撑脚杆，这样人就可以安安稳稳坐在屋脊上。夏夜凉风吹过，东南面是一围小山，过山脊的凉风就从背后吹来，同行的摄影师形容“浪漫极了”。

　　当然，除了浪漫，人的活动空间也被最大利用。这么大一处房子，如果能轻易的去到任何一个角落，不但便于清理维护，从心理上也让人觉得白己掌控了这栋建筑物，有属于自己的领土感。这也是唐老先生不买现成别墅的原因之一：不但好多属于自己的“疆土”去不到、看不见、用不了，而且何来那份DIY的乐趣?

(2004年3月)